歲末有獎與冷面笑將

我大部分的課在這個星期都邁入了2004年的最後一堂課，星期三是一堂副選課，和一堂中文系的課。我準備了一些手邊有的茶葉，分裝進40個去年從台灣帶來的紅包袋中，要分送給學生，再加上前幾天到手的“阿茶”吊飾（左圖)作為特別獎。當然啦，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。要得獎呢，是有條件的。

來說說“副選班”吧

不是我偏心，這個班的學生總是讓我覺得很有意思。12人分別主修英語、義大利語、西班牙語、印尼語、阿拉伯語、緬甸語和烏爾都語。他們多半互不相識，大概也是因為這樣吧，除了會話練習之外，平時上課非常沉默寡言，往往只見我一人在講台前耍寶逗笑；難得有點反應了，他們也只是微微彎起嘴角，再激烈一點就會伸手略為掩口。仰首拍桌捧腹那種豪爽大笑絕不曾發生在這個班上(星期四的女校的課是家常便飯啦）。真是強烈懷疑是不是我的寶耍得不夠好？那個微笑只是捧場？他們真的是標準的好好學生，上課不東摸西摸，一定自動複習預習。一些難一點的問題，講了三次就很少會再忘記的。拼音早就能朗朗正確唸出，對學習外語很有一套，果真是資賦優異無可挑剔。雖然這個班並不特別熱鬧，上課也沒什麼特別的反應，從他們的表情也實在看不出到底是懂了沒懂，對我這個習慣閱讀表情的人來說，一開始是有點難適應。看來沒問題就繼續向進度奔馳，呵~一下了課一個個紛紛上前來問問題了。哇！先生小姐，你們上課時給我使個眼神也好呀！不過，好在這幾年的磨練，我已經練就了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本事，學生本來就是十個人十個樣嘛。

昨天最後的內容是「你好~請進~對不起~您貴姓」~~到最後的「我走了！、慢走」等日常生活用語的總表，也是課本第二單元的結束。雖然大部分在之前課堂都提過了，不過光是照本宣科或單做解釋而已，實在也挺無聊的，既然是生活會話要是不使用恐怕也很難記住。於是，我讓學生分成三組，儘量運用所有的詞彙討論出一個簡單的小話劇。哦~這一天才發現班上還有個冷面笑將。

一開學，我就注意到她是個重度的對人恐怖症學生：前傾的背脊，走路步伐細碎；單肩背著書包，手彎起抓著肩頭的肩帶，另一手扶著書包，動作內斂絕不大手大腳；僵硬得有點像機器人；她的標準姿勢是向下45度視線，點名讓她練習的時候，她會微微仰起5度表示她聽到了，然後又迅速恢復45度，用極細小的聲音回答問題。其實她的發音不錯，有了問題下課後也會來提問，作業也字體工整，按時繳交不拖延。我覺得每個人的學習方式都不一樣，也不想拿我個人的教學方式去勉強學生配合。平常會注意學生上課的反應，如果學生有點不知所措，我就會儘量換個方法練習。而我上課常配合課文情景做會話練習，她雖然面無表情地和鄰座練習，倒還相安無事。不過，今天的小話劇完全是要和其他成員共同編導還要表演。我開始緊張了，萬一她要是不配合的話，那氣氛多僵呀。

結果，我是白操心了。大家討論都很熱烈，笑聲頻頻，她雖然還是沒有什麼發言，不過也帶著她僵硬的動作上前參加表演。她一如平常內斂的動作，略為細碎的步伐，45度視線，緩緩地唸她的台詞。嗯，看到這裡我鬆了一口氣。她扮演的角色是客人，要用「對不起」這個詞。到了接過主人說「請喝茶」然後遞過來的杯子這一段時，她僵硬的手腳，不靈敏地把杯子打翻在地下。我嚇了一跳，以為她是真的沒拿好，那知過了兩秒，她面無表情慢慢地說：「對不起！」，頓時全班發出了前所未有的哄堂大笑。我的媽呀！妳也太自然了吧，儘管大家強忍住笑聲，她還能慢悠悠的繼續接著說「我走了」然後離去。其他人都快跌下椅子啦。啊！真是太酷啦。我就說嘛，她作業本上常常畫著些小插圖，大概是用來幫助記憶的；果然是個可愛的學生啊。

大家雖然有點緊張不過也都表演得很認真，笑得我心花怒放，給他們通通有獎。其實本來就是這個打算的啦，算是過年小禮物吧。雖然只是一點微不足道的茶葉和一個紅得不得了的信封，看他們高興得在手中搖晃，我也沾染了那份滿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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