対人恐怖症

剛到日本的時候既不會日語，對日本也幾乎是一無所知。大概是自己頗能隨遇而安吧，也沒有發生過適應上的問題。選修中文的學生非常多，最大的班將近有100個學生，一開始雖有點傻眼，還是硬著頭皮上陣。為了盡量讓學生能夠練習，常常要滿場跑來跑去，或是讓學生個別做發音的口頭練習。雖然日文不通，一些學生有了問題也會跟我比手畫腳一番。開學之初一個女生來到講台前，嘰哩呱啦了一大串，然後雙手在胸前打了一個大叉，這手勢我還是第一次看到，啊？無敵鐵金剛？差點沒噗哧笑出來，後來才知道原來是「不行」的意思。我開始慢慢習慣日本人的表達方式；不過有一種情況，著實讓我好幾年都不能習慣。

• 學生明明自己跑來問問題，他卻只有第一眼瞄你一下，然後就把眼神放在手中的課本上跟妳說話。要不然就是望著妳身後，可以確信的是他並不是在看著什麼，而是那種沒有焦點的空中，對！就是空氣中。等你口沫橫飛地說完了，學生也沒有什麼表情，用那種漂浮在空中的眼神若有似無地再瞄了妳一下，輕微地點頭離開。
  
• 我在課堂上走來走去隨時指正學生唸錯的或寫錯的。這種類型的學生不知道是被我突如其來的糾正怔住了還是怎麼地，就是不會在我面前改錯，一開始我以為是聽不懂我說的話，又多說了幾次，學生或是低頭或是凝視空氣，就是不正眼看妳一眼，等你舉步離開時，他才拿起橡皮擦去錯誤的地方。
  
• 練習會話的時間這些學生多半不主動和其他同學練習，搞得我有點火，怎麼這麼彆扭。

每年一定會碰到這樣的學生，我自己把這些學生解釋為“要命的內向”，不過這個命是我的命，學生並不是不認真，就是不願意正眼瞧我一眼，那不就是要了我的老命嗎？

就這樣又過了好幾年，我才知道這叫做「対人恐怖症」，對這些學生的不把你看在眼裡的舉動也就能釋懷了。也就不再硬逼著他們上台發表，或是硬湊對讓他們練習。

今年新學年開始沒多久，眨著一雙大眼的女孩下課後跑來問我知不知道F4，我想大概就是那個偶爾在報上看到的F4了吧，雖然沒看過也不知道到底是哪四個人。我回答：知道是知道……學生驚訝地眨著大眼和身後的同學說：欸～老師知道耶，還真的很紅呢！原來大眼妹身後黏著一個染著紅髮，一身裝扮時髦的霹靂妹，大眼妹指著霹靂妹說她超愛F4，霹靂妹瞄著地板微笑，我發現了她的害羞，溫柔地告訴她如果我記得沒錯的話，F4是演一齣連續劇紅的，順手把「流星花園」寫在黑板上。霹靂妹想一想然後對著大眼妹說「啊！對對……就是#$*G%&」，要是以前我心裡一定會斜著眼恨恨地說：哼！為什麼不對著我說呢！現在呢當然不在意了。

霹靂妹的發音不錯，會話練習的時候也都和大眼妹一搭一唱的，不過我還是她恐懼的人物之一，上個星期走到了她們的座位旁，順口問道現在「流星花園」演到第幾集了，霹靂妹馬上回答：第N了，還有X集(呵！我還是記不起來）哇！真是死忠的F4迷呀。

這種「対人恐怖症」不知道會不會好喔？

圖：繡球花(紫陽花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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